“呃……。”不知是不是今日吃的太飽的緣故，李氏走著走著就打了個嗝，還有些發惡心。

“怎麽了？”四阿哥低聲問道，眼中閃過一絲關切之色。

“許是方才在額娘那兒吃了太多的白玉蹄花，撐到了，這會子不是特別舒服。”李氏忍不住撫了撫胸，順了口氣，低聲說道。

“方才我就叫你少吃些，你非要全部吃下去。”四阿哥聞言忍不住搖了搖頭，似乎有些無奈。

“我就喜歡吃這個。”李氏聞言臉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，輕輕往四阿哥肩膀上靠了靠，柔聲道：“我記得小時候，父親的官職還很低，有一年縣上天災很重，死了很多人，我們家也朝不保夕，大半年沒有聞到肉味，後來有一日，母親吩咐粗使的婆子瘋買了兩只豬蹄回來，燉了白玉蹄花，母親只讓父親和弟弟吃，不許我上桌，爺不知道……那時候我饞的口水直流，遠遠躲著看，直到弟弟將最後一塊蹄花吃下去，我還大哭了一場，以至於幼年時不愛吃這玩意的我，後來特別愛吃，似乎永遠吃不膩一樣。”

李氏的聲音並不是很低，他們也沒有發現靳水月就站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。

那股子甜蜜的味道，即便離了幾丈遠，靳水月也仿佛聞得到一樣。

她的心情本來不是特別好，總被人說是殘廢，加之她的手的確伸不直，每每使勁兒拉扯的時候都疼得她想掉眼淚，如今又看到眼前這一幕，她的眼中竟然有了一絲濕意。

“郡……郡主，您別傷心，都是這些臭丫頭胡亂說的，您一定不會有事的，奴婢陪您回府吧。”巧穗並不知自家主子心裏在想什麽，還以為她是被這些嘴賤的宮女給氣到了，連忙安慰著。

妙穗的聲音不大，但是四阿哥還是聽到了，他一下子回過頭來，看到靳水月的那一瞬間，他微微有些發怔。

“是郡主啊。”李氏也沒有料到會在這裏碰到靳水月，她擡起頭沖著靳水月笑了笑，臉上滿是笑容。

靳水月原本應該上前去打個招呼的，可是她實在是沒有那個心情，她怕自己一個忍不住，憋了很久的氣都會冒出來，就會爆發。

“巧穗，咱們走。”靳水月微微側目，對身邊的巧穗說道。

“是。”巧穗聞言下意識要去扶著自家主子往前走，不過才走出了兩步，李氏嘲諷的聲音便在主仆二人身邊響起了。

“郡主見到了咱們就躲？可是在怕什麽？難不成郡主怕我們笑話你成殘廢了？”

李氏的話是十分惡毒的，完全是赤果果的打擊。

靳水月身帶殘疾的事兒，除了從她家四爺這兒聽說過外，端敏長公主也帶了太醫去證實，更別說今兒個宜妃和容妃還進一步確定了，這消息完全飛遍了宮中的每個角落，她今兒個在宮裏頭陪婆婆用膳，自然也知道了。

說起來李氏就覺得十分幸運，因為自己很快便要生產的緣故，婆婆今兒個特意只宴請了她和四爺，十分關心她肚子裏的孩子呢。

“你說什麽？”靳水月猛的頓下了腳步，滿腔的怒火再也壓制不住，一下子走到了李氏面前，瞪著眼睛低吼道。

“喲……咱們的小郡主也有惱羞成怒的一日啊，我又沒說慌，你就是成殘廢了，不然你伸出手來讓我瞧瞧，若我說錯了，立即向郡主賠罪，可好？”李氏嬌聲笑道，語中滿是幸災樂禍。

事實上，從前的她雖然囂張，但是僅限王府內，可是這些日子以來，她家四爺完全像變了一個人一樣，對她關懷備至，她的膽子也大了起來，否則方才也不會和自家四爺說什麽愛吃白玉蹄花，說什麽幼年時候的事兒了，從前那是從來不敢廢話的。

可是現在，她的確沒有怎麽把靳水月放在眼裏，在她看來，靳水月雖然受太後喜愛，可女子最重要的還是夫家，靳水月手帶殘疾，日後肯定嫁不了多榮耀的夫家了，她可是四貝勒的側福晉，日後她家貝勒爺成了郡王、親王，她也水漲船高了，用得著怕靳水月嗎？

靳水月看著李氏這張臉，氣的拳頭緊握，恨不得甩她兩巴掌，但是到最後，她還是忍住了，拼命忍住了。

她拼命的告訴自己，不必逞一時口舌之快，不必和這樣的女人在這兒大吼大叫，甚至是大打出手，因為不值得，可是靳水月真的真的好生氣，從小到大都沒有這樣生氣過。

“爺，咱們走吧，出來這麽久，我都累了。”李氏似笑非笑的看了靳水月幾眼，心裏暢快極了，她挽住了四阿哥的手臂，笑著說道。

“好。”四阿哥一臉寵溺的點了點頭，至始至終，他都沒有多看靳水月一眼，而且漠視著這一切發生。

看著他們已經要離去了，靳水月再也忍不住了，這個臭女人侮辱她也就罷了，曾經說要娶她的男人，在死亡來臨之際都沒有丟下她獨自逃生的男人，現在為什麽會變成這樣？

“聽說，是四爺告訴旁人，說我會變成殘廢的。”靳水月沖著四阿哥的背影，冷冷的說道。

四阿哥聞言渾身一顫，頓下了腳步，慢慢轉過身來。

“對嗎？”靳水月眼中閃過一絲執拗之色。

“是。”四阿哥輕輕點頭，無比淡漠的說道：“我記得在廣州時，大夫就說你的手會殘廢，我不過據實說了而已，怎麽郡主覺得哪裏不妥嗎？”

靳水月聽了後，再也忍不住了，也不知怎麽的，頭腦一發熱，她竟然沖了過去，沖著四阿哥踢了一腳，讓人意外的是，他竟然沒有躲開，被她重重一腳踢到了小腿上。

靳水月穿的可是花盆底鞋，一腳踹過去時又因為急怒攻心，一點兒都沒有腳軟，那力道，肯定很銷魂。

以四阿哥的忍耐力，竟然都悶哼了一聲，臉色也變了變。

“四爺……。”李氏見此驚呼一聲，搖首指著靳水月，厲聲道：“你作死嗎，竟然敢踢我們家四爺。”

“小人。”靳水月踢了四阿哥一腳後，心裏頭一下子就暢快了，也沒有絲毫的後悔，只覺得解氣。

“你這個賤丫頭，我和你拼了。”李氏見靳水月一臉傲氣的瞪著她，還要走人，她哪裏肯，立即挺著肚子上前要攔住靳水月，還揚起了手要打她。

靳水月一下子抓住了李氏的手臂，冷笑道：“賤丫頭？你有種再說一次？”

李氏被靳水月那惡狠狠的目光盯得心裏發毛了，正欲說些什麽，又聽靳水月道：“若換做我從前的脾氣，早就把你打成豬頭了，不過我在想，我現在打你，萬一你肚子裏的孩子不爭氣出了事兒，我豈不是要背黑鍋了，李氏……李側福晉……往後時日長的很呢，咱們慢慢玩，我靳水月一定奉陪到底。”

“你……你……。”李氏掙脫靳水月的手，指著她，半響說不出話來，她現在的確仗著有身孕，知道誰也不敢動她，但是靳水月剛剛的話，還真是有些嚇人。

“夠了。”就在此時，四阿哥低喝一聲，拉著李氏往前走去，剛剛邁出幾步時，靳水月甚至發現他走路都有些不正常了。

活該……竟然敢說我是殘廢，我先讓你嘗一下殘廢的滋味。

“郡主。”巧穗見自家郡主一下子就高興起來了，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。

“時辰不早了，咱們回府吧。”靳水月領著巧穗快步往前走，很快超過了四阿哥和李氏，揚長而去了。

“那個賤丫頭，真是太囂張，太過分了，日後等爺您成了郡王，成了親王，我一定饒不了她。”李氏忍不住低聲咆哮起來，她絲毫沒有註意到，她身邊的男人此刻臉色很陰沈，還暗自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。

回到了貝勒府後，四阿哥親自將李氏送回了她的院子，便回到了自己的書房。

慢慢卷起褲腿，四阿哥發現自己小腿正前方有骨頭的地方已經青紫了一大片，足可見的那小丫頭方才使了多大的力氣，完全是不要命的踢他。

其實他是可以躲開的，可是她方才那麽用力，又在氣頭上，整個人重心不穩，他可以肯定，他若是躲開了，那丫頭一定會跌倒在地上，而他由於不得已的苦衷，又不能去扶她，他豈能眼睜睜看著她手受傷，便只能自己承受了。

“爺，這是怎麽了？是誰傷了爺您？”蘇培盛伺候在一旁，看著自家四爺腿上青紫一大片，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，顫聲問道。

“蘇培盛，好好準備一番，務必安排好，我今兒個夜裏要出府一趟，約莫天亮才能回來，不能讓任何人發現，特別是府裏的人。”四阿哥掃了蘇培盛一眼，低聲說道。

蘇培盛聞言楞了楞，不過還是連忙應了下來，暗中通知那些暗衛了。

四阿哥又看了看腿上的傷，有些無奈，他若是再不去找那個丫頭說個清楚，只怕下次她見到自己就不是踢他一腳，而是要拿刀子了，不過……看著丫頭的反應，他倒是挺高興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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